溫度日記
Hearty Journal

移動迷宮1~3 (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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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什納很小的時候就想當個作家,他如饑似渴地閱讀任何能拿在手中的書,從《超級胡話》到《納尼亞》、《哈迪男孩》和《指環王》,講故事在他看來是正中下懷。他的父母有一部老式打字機,他覺得好玩,打出了幾個故事,也沒管寫得有多糟糕。但寫了這麼多年,希望他寫得好點了。(幸好現在有電腦,不必再用打字機。)   研究生快畢業的時候,不知怎麼的,達什納突然有一股想寫故事的衝動。他一直喜歡看書,還很著迷,也隨意作了一些寫作嘗試。但是,在1998年的時候,腦門像給一個便秘的大黃蜂蟄了一條縫一樣,他開始狂熱寫作,蹦出來幾篇爛得沒法讀的短篇小說之後,他便撞上了一個名叫吉米芬奇的故事。   開始的時候,本來想寫關於馬克吐溫遇見了R.L.斯坦的故事,一個南方的傻小子在林子裡到處亂跑,根本不知道身旁有一道邪惡之門悄然敞開,藏著將永遠改變世界的某種東西。問題是:他不知道門下面藏著什麼,於是就通過不斷地編出有關可憐吉米芬奇的越來越多的荒唐(編得不是很好)搞怪動作來拖延著。   他終於沒寫下去,而是坐下來寫了一個簡單的框架。於是就出來了一個五本書的地圖(後來會被裁成4本),他也終於可以寫個有些連貫性的故事了。他就做了那件事,雖然花了他好幾年的時間,因為這確實是一種斷斷續續的事。達什納說:「我第一個來向全世界承認吧:那書寫得還真不咋地。但我喜歡那故事。我對它可說是熱愛有加,也希望別人會去讀它。」   一波三折的出版歷程   那是2001年的夏天,達什納從來沒參加過什麼寫作會議或寫作課程,也沒遇見過另外一個作者(除非你說達什納的會計教授也算作者的話。他們寫的論文令人神經麻木,寫的是關於有可能改變世界的資產負債表比率,然後發表在學術期刊中,與其說供人閱讀,還不如說是被人用作廁紙了)。說白了,達什納就是一個白癡,闖進了出版界。   達什納不知道在哪個目錄上找到了最大的出版商和代理人,然後給他們寫了不少詢問信,接著便耐心等待。結果他們一個一個地給他回了一些小卡片,上面寫著「親愛的作者」、「遺憾地」、「不幸地」和其他類似的客氣話,他當時很受打擊、窘迫不堪。好吧,也不儘是這樣,他畢竟不傻,明白得以出版的機率其實和獵鷹隊要贏得全美橄欖球大賽差不多。   一旦達什納沒選擇的時候,他自己輝煌的寫作生涯即將宣告完蛋,但他突發其想做了最後一件事。他給小出版商寄去我的書:德撒律出版社、盟約出版社和雪松堡出版社。它們是獨有的三家宗教性質的出版社(耶穌基督末世聖徒教會,又名LDS教會,又名摩門教,又名斯蒂芬妮梅爾教會)。前兩個出版社給他回了信,說「謝謝啊、喜歡你的故事,但是,呃,這只是一本幻想類的兒童書,哪兒涼快哪兒歇去,毛病」。   然後達什納打開雪松堡出版社寄來的信,讀著讀著,心裡第一次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花,看到了寫作的未來。他們的文獻編輯李內爾森說他將手稿帶回家給了他十一歲的兒子讀,結果他一口氣就讀下去了,說喜歡讀。達什納在電話上和他們的主編乍得戴貝爾聊的時候,也聽他說感興趣。他聽了可是興高采烈、欣喜若狂、手舞足蹈、激動異常、臉頰通紅、不能自已。如果他們想要出版這書,他們想達什納幫著支付一些東西。直到達什納發另一個帖子,故事得以繼續講下去。   2005年末,達什納出版了4本書,完成了《吉米芬奇傳奇》,出版商是當地一家小出版社。他的出版商想要他寫另一本書,但是他決定準備為進入全國的圖書市場而寫作。當年11月的時候,他臨睡時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是有關「有一群青少年,住在一個無法解開的迷宮裡,週遭儘是可怕的生物,這發生在未來的黑暗的敵托幫世界。研究他們的心靈將是一次新的嘗試。糟糕透頂的事會發生在他們身上。完全沒了希望。直到受害者坦然面對,找到良策。」於是達什納從2005年12月到2006年3月寫出了《移動迷宮》這本書。   來自幸運女神的眷顧   達什納完成了《移動迷宮》的寫作後,他的經紀人無法將書賣出去,許多出版商拒絕了該書。這個過程讓人感到非常受挫,以至於達什納將它鎖到抽屜裡。兩個女人將《移動迷宮》從深淵中拯救了出來:達什納的妻子不允許他放棄該書,而同為作家的達什納的朋友薩拉則鼓勵達什納將他的經紀人解聘,轉而聯繫她自己的經紀人。   「《移動迷宮》的初稿的確活該被拒絕;它需要大量修改,但我的妻子非常喜歡這個故事。她跟我說,這是我擁有過的最好的創作靈感,她要我重新挖掘出來認真修改,我於是照做了。雖然我痛恨修改過程,但我知道《移動迷宮》的確要加以修改,於是我重寫了整本書。」達什納說,「然後我解聘了我的經紀人,跟薩拉的經紀人邁克爾鮑雷特簽了約。邁克爾三周內就將《移動迷宮》賣給了蘭登書屋。如果不是我妻子和薩拉,《移動迷宮》就無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地球上最幸運的傢伙   達什納所讀過的書,所看過的電影和電視節目都是他故事創作的源泉。比如說,《移動迷宮》的大部分影響就來自於《安德的遊戲》和《蠅王》。作為作家,他最大的靈感來源是斯蒂芬金的《末日逼近》。「這本書徹底征服了我,這本大部頭有眾多人物,他讓我理解了講故事的過程,我受益良多。」達什納說。每次苦於寫作的時候,他就會通過看一部電影或者讀本書來放鬆一下,然後便思如泉湧,多得還記不過來。最重要的是,他很感激可以借寫故事謀生,認為自己是這個地球上最幸運的傢伙。   達什納聽到過的最大的奇思妙想是說《移動迷宮》是一個隱喻,寫的是上帝給人類做的安排。「我真沒想到會這樣,但我不會壓制任何想法,我書裡的主題都是自然想出來的,我最初的目標是希望塑造人們關心的角色。故事要引人入勝、激動人心,主題就這樣自然形成了。」達什納說。他認為主題是對人性的一種審視,說明善惡並非總是涇渭分明。 Chapter 移動迷宮1:找出真相 第1部份   獻給林奈特,   這本書是一段長達三年的旅程,感謝你對我深信不疑    1 林間空地   他站立起來,開始了他的新生,周圍漆黑寒冷,空氣污濁,塵土飛揚。   金屬地面與金屬相接,一陣猛烈的晃動震撼著他腳下的地面。這突如其來的震動讓他跌倒在地,手腳並用地向後爬了幾步。雖然氣溫很低,可他額頭上卻不停冒出汗珠。他的後背撞上一面堅硬的金屬牆,他沿牆面一直滑到房間的角落裡才停下。他跌在了地面上,蜷起的雙腿緊貼在身體上,心中祈禱他的眼睛能盡快適應黑暗。   劇烈的顛簸,使房間猛地向上升去,如同一部礦井中的老電梯。   從什麼地方傳來鎖鏈與滑輪刺耳的聲音,彷彿一座古老的鋼廠在運轉。那聲音在房間裡迴盪,從四壁反射回來,帶著空洞的金屬般的嗚咽。房間上升的過程中,漆黑的電梯前後搖擺,攪得男孩胃裡噁心發酸。一股好像燒焦了的油味刺激著他的感官,讓他感覺更難受了。他想哭喊,但卻沒有一滴淚水。他只能坐在那兒,孤身一人,等待。   我叫托馬斯。他心想。   這……這是他所記得的關於自己生命的唯一內容。   他不明白這一切怎麼可能發生。他的心智在毫無障礙地運轉,努力判斷四周的狀況。他的思考中有知識在噴湧:現實與影像,記憶,世界的細節以及它運轉的方式。他眼前浮現出掛在樹梢的白雪,他在鋪滿枯葉的道路上奔跑,在吃漢堡包,月亮在青翠的草地上灑下蒼白的月光,他在一汪湖水裡游泳,一片繁忙的城市廣場上,數不清的人們在為各自的工作奔忙。   然而,他不清楚自己從何而來,不清楚自己如何進了這台黑漆漆的電梯,不清楚自己的父母是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形形色色的人的影像在他頭腦中閃過,但卻一個也無法識別,他們的面孔化作了一抹抹揮之不去的色彩。他認不得其中任何一個人,也無法回憶起哪怕隻言片語。   房間還在上升,還在晃動,拉升它的鐵鏈發出的無休止的嘈雜聲已經不再讓托馬斯感到煩心。過了好長時間,分分秒秒似乎拉長成了一個接一個鐘頭,但他卻無法正確判定,因為每一秒鐘都似乎是永恆。不過,這點小聰明他還是有的。憑著他的直覺,他知道自己已經上升了大約半個鐘頭。   奇怪的是,他感到自己的恐懼如同一群小蠓蟲般被隨風帶走,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好奇。他想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麼。   伴隨一陣嘎吱聲,緊接著光噹一聲巨響,上升的房間戛然而止。突如其來的停頓讓托馬斯無法保持先前蜷曲的姿勢,他滑過堅硬的地板。他掙扎著爬起身,感到房間的晃動越來越小,最後一動不動了。一切歸於沉寂。   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他朝每個方向張望,但除了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他沿牆壁摸索,尋找出口,然而除了冷冰冰的金屬之外什麼也沒有。他沮喪地哼了一聲,聲音在空氣中放大,如同駭人的死亡呻吟。回聲漸漸消散,四周恢復了寂靜。他尖聲呼叫幫助,用拳頭在牆壁上一通敲打。   沒有任何反應。   托馬斯又退回到角落裡,蜷起雙臂,身體戰慄,他的恐懼又回來了。他感到胸膛因為緊張而顫抖,彷彿他的心想要逃走,逃離他的軀體。   「有人嗎?……救救……我!」他尖叫,每一個字都在撕裂著他的喉嚨。   頭頂上響起一陣嘈雜的叮噹聲,他驚得吸了一口氣,仰頭望去。屋頂上出現一道豎直的光線,托馬斯看到它一點點擴大。伴隨著刺耳的摩擦聲,一扇雙開滑動門被推開了。經過了黑暗中的長久等待,耀眼的光線刺痛著他的雙眼。他轉過頭去,用雙手摀住了臉。   他聽到頭頂上一陣嘈雜的人聲,恐懼擠壓著他的胸膛。   「看看那閃克。」   「他多大了?」   「活像個穿衣服的呆瓜。」   「你才是呆瓜,臭臉鬼。」   「夥計,這下面聞起來就像腳臭味!」   「希望你喜歡這次有來無回的旅行,菜鳥。」   「沒有回程票,兄弟。」   托馬斯被搞糊塗了,同時還很驚慌。那些聲音非常奇怪,還帶著回聲。一些單詞聽來完全陌生,另一些則有那麼一點兒熟悉。他讓自己的眼睛慢慢適應,瞇眼向那光線和說話的人瞥去。一開始他只看見晃動的影子,但很快就看見了身體的輪廓——那些人在頭頂的洞口俯身向下張望,朝他指指點點。   這時候,彷彿相機鏡頭對焦,那些面孔清晰了。那是幾個男孩,清一色的男孩——年紀有大有小。托馬斯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但眼前出現的這些面孔讓他感到困惑。他們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孩子。他心中的恐懼消散了些許,但還不足以平息他狂亂的心跳。   有人從上面放下一根繩索,繩子盡頭拴成一個大環。托馬斯猶豫了一下,將右腳伸進了圈子,緊緊抓住繩索,被向上拉去。一隻隻手伸了下來,很多的手抓住他的衣服,把他往上面拽。然後,世界在旋轉,一團面孔、色彩與光線組成的迷霧。心中湧起的複雜情緒讓他感到內臟擰結,扭曲著、拉扯著。他想尖叫,哭喊,嘔吐,嘈雜的人聲安靜了下去。當他被拽上黑色箱體鋒利的邊緣時,有個人開口了。托馬斯知道,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幾句話。   「很高興見到你,閃克,」男孩說,「歡迎來到林間空地。」   2 新的生活   一隻隻援助之手在他身邊忙亂,幫托馬斯站直了身子,替他撣去衣服和褲子上的塵土。光亮仍然讓他感到有些眩暈,他踉蹌了幾下。雖然心中充滿好奇,但身體的不適讓他無法將四周的一切看個仔細。他四下轉動腦袋,想搞懂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但他的新夥伴們一言不發。   他緩緩轉了一個圈,看到孩子們在竊笑,目不轉睛地盯住他看;有人伸出手,用手指戳了戳他。這地方至少有五十個人,一個個衣服上沾滿污漬,渾身散發出汗臭味,彷彿所有人都在辛苦勞作。他們的外貌、體形和種族各不相同,頭髮長短不一。托馬斯忽然感到頭暈,目光在男孩子們與這個古怪地方之間閃爍。   他們站在一個寬大的庭院之中,大小有幾個足球場那麼大,四周聳立起高大的灰色石牆,牆上點綴著茂盛的常春籐。牆壁一定有幾百英尺高,在他們四周組成一個完美的正方形,每一面的正中間有一個與牆一般高的缺口。托馬斯發現,那些開口與通道相連,通向外部長長的走廊。   「看看這菜鳥,」一個沙啞的聲音說,托馬斯並沒有看到說話的人,「住進新住所時我會給他好看。」幾個孩子笑了。   「閉上你的臭嘴,蓋裡。」一個更深沉的聲音回答。   托馬斯的目光回到圍在身邊的幾十個陌生人身上,他知道自己必須謹慎——他感覺自己就像被下了藥。一個高個子、方下巴的金髮男孩對他不屑地哼了一聲,臉上不帶任何表情。一個胖乎乎的矮個子男孩煩躁地走來走去,用大大的眼睛上下打量托馬斯。一個身材結實、渾身肌肉的亞洲孩子抱起胳膊,觀察著托馬斯,緊繃的衣服袖子在胳膊上捲起,向眾人炫耀他的二頭肌。一個黑色皮膚的男孩眉頭緊蹙——與剛才歡迎他的是同一個人。還有數不清的人在關注他。   「我這是在哪兒?」托馬斯問。在殘缺不全的記憶中,這是他頭一次聽到自己的聲音,令他感到吃驚。聽起來似乎不大對勁——聲調比自己想像的要高。   「不是什麼好地方,」聲音是從黑皮膚男孩口中傳來的,「只要你自己能保持開心和冷靜就好。」   「他會攤上哪個守護人?」人群後面傳來一個人的喊聲。   「我告訴你了,臭臉鬼,」一個尖尖的聲音回答,「他是個呆瓜,所以他會成為雜活手——毫無疑問。」男孩咯咯地笑了,彷彿他剛講了一句天大的笑話。   托馬斯又感到了困惑帶來的令人壓抑的痛楚——聽到那麼多讓人無法理解的言語,什麼閃克、臭臉鬼、守護人、雜活手。這些話從這些孩子的嘴裡脫口而出,那麼自然,彷彿他無法理解倒顯得是件怪異的事,似乎失憶偷走了他好多語言——讓他無所適從。   紛繁複雜的情感在他的頭腦與內心中爭奪著控制權——困惑、好奇、驚慌、恐懼。然而與這些情感交織在一起的還有絕望到極點的陰暗,似乎是世界已經終結了他,抹去了他的記憶,並用可怕的東西取而代之。他想跑開,遠遠躲開這些人。   聲音嘶啞的男孩在說話:「……也做不下來,我敢用性命打賭。」托馬斯還是看不見他的臉。   「我說了,閉上你的臭嘴!」黑皮膚孩子嚷嚷,「再這樣嘮嘮叨叨下去,下次休息的時間減半!」   托馬斯明白了,他一定是他們的頭兒。他不喜歡眾目睽睽的感覺。他集中精神打量著這個被男孩稱為林間空地的地方。   庭院的地面看來是用巨大的石塊堆砌而成,很多地方已裂開了縫,從中間探出高高的野草。一幢怪異、破舊的木頭房子矗立在正方形庭院的一個角落,與灰色的石頭形成鮮明的反差。幾棵樹環繞在房子周圍,樹根如同長滿節瘤的手,探入了石頭地面。另一個角落裡是菜園——托馬斯看到菜園裡種有玉米、番茄、果樹。   庭院的另一面有一片木頭圍欄,圍欄中養了豬和奶牛。一大片樹木鋪滿了庭院裡的最後一個角落,最近處的那幾棵東倒西歪,已經瀕臨死亡。頭頂上天空湛藍,沒有一絲雲彩。然而,雖是明亮的白晝,托馬斯卻找不到太陽的蹤影。高牆#人的影子讓人搞不清時間與方向——可能是清晨,也可能是午後。他深呼吸了幾口,試著放鬆內心的緊張,空氣中混合的味道向他迎面撲來,剛翻過的泥土、肥料、松枝,一些腐爛,還有一些發甜的味道。他知道,這是一片農場的味道。   托馬斯回頭看了看那些抓住他的人,感到侷促卻又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俘虜,他心想,為什麼我腦子裡會冒出這樣一個詞來?他打量著他們的面孔,去領會每一個神情,借此評判他們。一個男孩的目光中有仇恨在燃燒,讓他感到刺骨的冰冷。男孩憤怒至極,要是他拿著把刀走上來,托馬斯也不會感到意外。男孩一頭黑髮,當兩人的目光相遇時,男孩搖了搖頭,轉過身去,朝一根油膩膩的鐵桿走去。鐵桿旁是一隻木頭板凳。鐵桿頂上無力地垂下一面彩旗,一絲風也沒有,看不見旗幟上面的圖案。   托馬斯戰戰兢兢地望著男孩的背影,直到他回過身來坐下,托馬斯連忙挪開了目光。   忽然,眾人的首領——看樣子十七歲左右的年紀——向前邁了一步。他衣著平常:黑色T恤衫,牛仔褲,網球鞋,電子錶。不知什麼原因,這地方的人的裝扮令托馬斯感到吃驚,彷彿每個人穿的都應該像囚服一樣更壓抑才對。黑皮膚男孩一頭短髮,臉上刮得光光的,除了愁眉不展,似乎看不出他有任何可怕的地方。   「說來話長,閃克,」男孩說,「你會慢慢去瞭解——我明天帶你去各處參觀。在那之前……只要別打壞任何東西就行。」他伸出一隻手,「我叫艾爾比。」他在等待,顯然是打算握手。   托馬斯沒有回應。直覺替他做出了決定。他一言不發,在艾爾比面前轉過身,走到近旁的一棵樹旁,一屁股坐下來,背靠在粗糙的樹皮上。驚恐在他體內再一次膨脹起來,大得幾乎無法承受。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接受現實。既來之則安之,他心想,如果向恐懼低頭,你不會有任何辦法。   「那麼就告訴我吧,」托馬斯大聲說,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說來話長,可以慢慢說。」   艾爾比瞥了一眼離他最近的朋友們,眼睛轉了轉。托馬斯又觀察著人群,與他最初的估計差不多——這裡有五六十個人,有十五六歲的少年,也有與艾爾比差不多大的年輕人——看樣子他是最年長的之一。在這一刻,托馬斯突然意識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多大歲數,這令他感到越發難受。這個念頭讓他心底一沉——他迷失了一切,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年紀。   「說真的,」他說,不再故作勇敢,「我這是在哪兒?」   艾爾比走到他身邊,盤腿坐下。人群跟他走過來,站在了他的身後。一個個腦袋探來探去,孩子們朝各個方向伸長了脖子,想看得更清楚。   「要是不害怕,」艾爾比說,「那你就不是人了。如果你的舉止哪怕有一點不同,我就會把你從懸崖上扔下去,因為這說明你是個瘋子。」   「懸崖?」托馬斯問,臉色發白。   「算了吧,」艾爾比說著,揉了揉眼睛,「沒辦法這樣談下去,你明白嗎?我們不會在這兒殺死你這樣的閃克,我保證。只要記得別丟了小命,爭取活下去——無論你怎麼說。」   他頓了一下。托馬斯意識到,剛才的那些話一定讓自己的臉更加蒼白了。   「夥計,」艾爾比說著用雙手捋了捋頭上的短髮,發出一聲長嘆,「我對此並不在行,自從尼剋死後,你是第一個到這裡的菜鳥。」   托馬斯瞪大了眼睛,另一個男孩走上前,開玩笑地在艾爾比頭頂上拍了拍。「等待該死的參觀吧,艾爾比,」他的腔調裡帶著怪異的口音,「這孩子還什麼都沒聽懂,就要被嚇出心臟病了。」他彎下腰,朝托馬斯伸出手來,「我叫紐特,菜鳥,如果你能原諒我們呆頭呆腦的新首領,我們會感到高興之至。」   托馬斯伸手與男孩握了握——他顯得比艾爾比友好許多,個子也比艾爾比高,但看樣子要比艾爾比小一歲左右。他留了一頭長長的金髮,披在T恤衫上,肌肉健碩的胳膊上青筋突起。   「別鬧了,臭臉鬼,」艾爾比咕噥著,把紐特拽到身邊坐下,「至少他還能聽明白我一半的話。」人群裡傳來一陣稀稀拉拉的笑聲,所有人都聚在了艾爾比和紐特身後,往前擠得更緊了,想聽聽他們打算說些什麼。   艾爾比攤開雙臂,手掌向上。「這地方被稱作林間空地,知道嗎?我們在這裡生活,在這裡吃飯,在這裡睡覺——我們把自己稱為空地人。那就是所有你……」   「誰把我送到這兒來的?」托馬斯問,恐懼最終讓位給了憤怒,「怎麼……」   可是沒等他說完,艾爾比伸手打斷了他。他抓住托馬斯的衣服,向前起身。「起來,閃克,站起來!」艾爾比站起身,把托馬斯拽了起來。   托馬斯站起身,又感到了無以名狀的恐懼。他退到樹邊,想從艾爾比手中掙脫開來,艾爾比與他直面相對。   「別打斷我,孩子!」艾爾比嚷嚷,「混蛋,如果我們把一切都告訴你,你會尿濕褲子,甚至當場斃命。收屍工會把你拖走,這樣你就對我們沒用了,對嗎?」   「我壓根兒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托馬斯緩緩地說,話語裡的沉著讓他自己都感到吃驚。   紐特抓住艾爾比的肩膀。「艾爾比,等一等。你這是在傷害他,而不是在幫助他,你明白嗎?」   艾爾比鬆開托馬斯的衣服,退開了,胸口因為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我沒時間裝好人,菜鳥。過去的生活已經結束,新的生活已經開始。盡快學會規則,去傾聽,而不是聒噪。你明白了嗎?」   托馬斯看了紐特一眼,期望得到他的幫助。他內心的一切都在翻湧,在刺痛,快要淌下的淚水燒灼著他的眼睛。   紐特點點頭。「新手,你明白他的話,對嗎?」他又點點頭。   托馬斯憤怒了,恨不得找個人痛打一頓,然而他只是說了句:「是的。」   「很好,」艾爾比說,「第一天。對你來說今天就是第一天,閃克。就要天黑了,行者很快就會回來。傳送箱今天來晚了,我們沒時間參觀。明天一早,醒來之後我們就去。」他扭頭看看紐特,「給他找張床,讓他睡一覺。」   「好的。」紐特說。   艾爾比的眼睛回到了托馬斯身上,瞇縫起來。「過幾個星期,你就會開心起來,閃克。你會開心,樂於助人。第一天來的時候我們誰都不懂,你也一樣。新的生活從明天開始。」   艾爾比轉過身,從人群中間擠過,向角落裡東倒西歪的木頭房子走去。大多數孩子也走了,離開之前每個人都向托馬斯投來若有所思的目光。   托馬斯抱起胳膊,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空虛吞噬了他的內心,但立刻便被悲哀替代,這深深刺痛著他的心。這一切超出了他的想像——他在哪裡?這是什麼地方?監獄嗎?如果那樣,他為什麼會被送到這裡?又會待多久?這裡的人語言怪異,而且似乎沒有一個人介意他是死是活。淚水差一點兒又盈滿了他的雙眼,但他忍住不讓它流淌下來。   「我做了什麼?」他低聲說,並不打算讓所有人都聽見,「我做了什麼——他們為什麼送我到這裡來?」   紐特拍拍他的肩頭說:「菜鳥,你現在的感受,我們都曾體會過。我們都有過第一天,從那個黑箱子裡出來。感覺很糟,的確如此,而且對你來說很快還會變得更糟,這是事實。可是一段時間過後,你就會為真相與正義而奮鬥。我看得出來,你不是個可惡的膽小鬼。」   「這地方是監獄嗎?」托馬斯問,若有所思,試圖在他的過去找到一個突破口。   「你都問了四個問題了,對嗎?」紐特回答,「無法給你個滿意的答案,無論如何現在還不行。現在你最好安靜下來,接受改變——清晨會在明天到來。」   托馬斯不再說話,他低下頭,兩眼盯著開裂的石頭地面。一排小葉野草順著石塊生長,黃色的小花從石縫中探出頭來,彷彿在尋找已長久消失在林間空地高牆內的陽光。   「查克比較適合你,」紐特說,「有點兒胖的那個閃克,不過論到說話做事,還是個不錯的小子。待在這兒,我馬上就回來。」   紐特話音剛落,一聲刺耳的尖叫突然劃破長空。叫聲高亢而尖厲,幾乎不像是人聲,在石頭庭院中迴盪開來。在場的孩子都一齊扭過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托馬斯發現,那聲音是從木頭房子那兒傳來的,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彷彿化作了冰凍的污泥。   就連紐特也蹦了起來,大吃了一驚,緊皺的額頭透露著他的不安。   「混蛋,」他說,「難道那些醫護工連十分鐘都對付不了那孩子,離不開我的幫助嗎?」他搖搖頭,輕輕踢了踢托馬斯的腳,「去找查克,告訴他,就說由他來負責給你安排住宿。」接著,他朝房子的方向轉過身,跑開了。   托馬斯背靠粗糙的樹皮滑下去,又坐在了地上。他靠在樹上,閉上眼睛,希望能從這個可怕到極點的夢境中醒來。   3 神秘木屋   托馬斯坐了好一會兒,太大的壓力讓他無法動彈。他終於強迫自己向破舊的房子看去。一群孩子在屋子外踱來踱去,焦急地盯著樓上的窗戶,似乎在期待一頭可怕的野獸從碎裂的玻璃和木頭中一躍而出。   頭頂樹枝間傳來的一陣金屬敲擊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起頭來。一道銀色與紅色的光吸引了他的視線,消失在樹幹的另一面。他掙扎著爬起身,走到樹的另一側,伸長脖子尋找剛才聽到的聲音,但他只看見光禿禿的灰色與棕色樹枝,如同活生生的手指白骨向外探出。   「那是刀鋒甲蟲。」有人說。   托馬斯向右扭過頭去,看到一個男孩站在不遠的地方正打量著他。他身材矮胖,歲數很小——或許是目前見到的人群中最小的一個,約莫十二三歲。他棕色的頭髮垂在耳朵和脖子上,觸到了肩頭,藍眼睛在有些楚楚可憐的面孔上閃動,臉頰胖胖的,有些發紅。   托馬斯衝他點點頭:「什麼甲蟲?」   「刀鋒甲蟲,」男孩說著指了指樹梢,「它不會傷害你,除非你傻到去摸它們。」他停了一下,「閃克。」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顯得不那麼自然,似乎還沒有完全掌握林間空地的方言。   又是一聲尖叫,這一聲更長,也更刺激人的神經,刺破了空氣,讓托馬斯心頭一顫。油然而生的恐懼有如在他皮膚上凝結的露水。「那邊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指著房子問。   「不知道,」胖乎乎的男孩回答,他的嗓音裡依然帶有些童音似的高音,「本在那兒,病得比一條狗還重。它們抓住了他。」   「它們?」托馬斯不喜歡男孩提到這個詞的時候口氣中的仇恨。   「是啊。」   「它們是誰?」   「你最好永遠都不要明白。」男孩回答,顯然對目前的狀況非常焦慮,他伸出一隻手,「我叫查克。在你出現之前,我是菜鳥。」   這就是我今天晚上的嚮導?托馬斯心想。他無法擺脫內心的極度不安,而此刻又多了些惱怒。這一切都那麼令人費解,他的腦袋都快炸開了。   「為什麼每個人都叫我菜鳥?」他問,飛快地握了握查克的手,然後鬆開了。   「因為你是最新來的菜鳥。」查克指著托馬斯哈哈大笑。這時房子裡又傳來一聲尖叫,彷彿一頭被虐待的飢餓野獸。   「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托馬斯問,尖叫聲把他嚇壞了,「聽起來好像那兒有人快死了。」   「他不會有事的,只是會經受很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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