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日記
Hearty Journal

4月 30日的日記
自我整理 前幾周,沈老對我說:「孩子,你活得太痛苦了。」 是嗎?我有那個資格覺得痛苦嗎? 最近總覺得心裡沉甸甸的,感覺好像被詛咒了一樣。 對任何事情都無法感受到興奮、開心或喜悅,只剩下了憂鬱,就好像整個心臟被變成石頭一樣,又重又無法律動,是不是被誰給詛咒了呢? 不管是誰,都告訴我我可以自私一點、多為自己想一點,不需要做一個體貼的人。喔不,我並不是指我是多麼溫柔、善良或者貼心的人,這對我而言,只是一種制約,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機制,因為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多替別人想一點、多設想一些後果、做一個有責任感的孩子,這能為我省去許多麻煩、這能保護我自己。沒錯——「責任感」。這三個字彷彿在我誕生在世上時就被刻上,時時刻刻提醒著我,也緊緊掐著我不放,但是很諷刺的是,也正因為這幾個字令一生都活得十分痛苦的我不至於傷害自己,因為我有活下去的責任、我有不能傷害家人的責任、我有守護我珍惜的東西的責任,我有對兒時自己以及家人的承諾——我希望所有的傷害都由我來承受,我希望將來我能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想要成為一個可以保護我愛之人的人——我有完成承諾的責任。 在我小的時候,因為家裡面發生太多太多的事,雖然當年的我還年幼、但不代表我不了解這些事,我的家人們他們不知道的是,我什麼都知道、我甚麼都懂了,只是用著傻傻的笑容掩蓋一切真相,只要真相不被挖掘出來,就不會有人受到傷害,我一直這麼堅信,但是卻沒有把自己算在受傷的人之內。因為媽媽要守護哥哥姊姊,而我想要守護媽媽及所有家人,若想要守護他們、自己必須足夠堅強才行,那麼,堅強是什麼呢?我選擇最直覺的方式: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用笑容面對、要積極正面思考、要獨立去把所有事一肩扛起才行。沒有注意到自己其實只是把委屈和淚水埋在心底,那樣的事,其實,真的非常非常孤單。有一句藏在我心底的魔咒——「別人都撐過來了、別人都做得到,我一定也做得到。」當時獨自面對所有事情的年幼的孩子,對這樣的我而言,這是比什麼都管用、比什麼都更能激勵自己的話,但是現在才發現,這實際上變成了一種傷害自己的方式,為甚麼別人能做到的事、我做起來卻這麼艱難?為什麼我這麼沒用?原本就感到價值低落的我,更加劇了自我否定的心理。媽媽小時候告訴我「不要去計較別人做多少,只要把自己的事做好就好,有能力就要去幫助別人。」因為不會讓人擔心、因為自小就異常獨立,所以總是被忽略的我,只有在幫助別人或是表現傑出的時候能獲得少的可憐的關心,在內心深處覺得「有能力」才是對的,而「無能」則是罪惡的、是不被愛的、是會被拋棄的,因此就算覺得不公平、就算覺得委屈,還是會努力把所有的事情、即使不是我的事,都好好地完成,卻是心裡帶有不平衡感的去委曲求全,向媽媽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後,媽媽說「要做,就要甘願的去做,不想做也沒關係、就不要做,不要做了覺得委屈。」我知道媽媽是要我放寬心、要我不要逞強,但是我覺得自己似乎是被責罵了、自己是一個很糟糕的人,因為自以為是的責任感把一切都攬在身上,卻又抱著滿腹委屈,這樣的我、這樣的我……這樣的我非常的糟糕,我想要成為一個不會去計較的人,想要成為一個夠大氣的人,我不想辛苦了大半輩子的媽媽、累了一整天,回到家還要心煩家事或是我們孩子的事,所以我私自認為應該要自己處理,但是我卻又因此感到不滿。我,終究不是聖人。我可能天生就不是這麼偉大的人,又自以為是地想要成為這樣的人,認為這些都是我的「責任」,這樣自大又偽善的我到底……到底是怎麼了? 想要成為一個「真的」善良體貼的人,一方面又好艷羨那些活得很自在的人,那些可以真的對很多事都不太在意、不會計較的人,沒辦法活出自我、又無法成為真正為人著想的人,這樣的我不過是半調子。大家都告訴我放手,我也好想放手、好想什麼都不管,但是我沒辦法拋棄我的「責任」,它對我而言是一個雙面刃,握住它會傷害到自己、但是它卻又是存在的意義,我不得不緊緊抓著不放,我所有的責任們,是我唯一存在的意義,是我唯一存在的價值,沒有了它,我好像什麼都不是,我好像……就是一個什麼優點都沒有的人、就是一個不配被愛著的人。 其實我想,想要守護家人、守護媽媽,也只是出自我的自私吧,因為我需要他們、因為我沒辦法失去他們,我沒辦法活在失去任何人的世界裡,我很害怕孤獨,因為自己一直好孤單,一直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只是因為自己不想要更加孤獨,所以才會無法接受失去任何人的可能,我的痛苦、一切的一切不過是自己造成的,所以我能怪誰呢?一切都是自己的問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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