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寒風凜冽,確實是一個挺冷的冬日。可我在刺骨的寒風中,竟嘗到了一絲意想不到的溫暖⋯⋯
出門上學前已被叮囑要添衣,我在房間裏東翻西倒了好一會兒才尋得一件大褸匆匆離去。剛出門便感受到刺骨的寒風猛烈地拍打着我的臉,身子單薄的我好像連駐足站立片刻也會被風輕易吹倒。我的心裏頓感後悔莫及,果真是「不聽父母言 吃虧在眼前」⋯⋯
早上聽了好幾堂課,我在老師們安眠曲般的聲線下早已昏昏欲睡(大冬天果然適合冬眠啊!)只好掏出平板電腦看我的推理小說,把老師的耳語屏蔽在充滿幻想的國度裏⋯⋯到了倒數第三的化學課,我的思緒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不知所云。我向來不喜歡上化學課,並非我討厭化學(我對化學挺感興趣的);亦非化學成績強差人意,全因教化學的女老師教得實在不怎麼樣:總把簡單顯淺的概念複雜的,花時間花精神去講解那些根本不會考核的內容,重點反而只用寥寥幾句輕輕帶過⋯⋯讓我們整班常常摸不着頭腦。或者她的「事蹟」早已在老師之間傳遍,難怪有老師戲謔說:「(她)教的是最精英的學生,(學生)卻考最差的分數!」
學校的化學實驗室是出了名的「冬涼夏暖」,午膳後一踏入實驗室,就有冽風迎面而來,凍得我不由得顫抖起來,扯起嗓子喊「好冷」。化學老師卻不知怎麼重視我這脫口而出的抱怨,馬上出言關心曰:「你很冷嗎?」話畢,她竟毫不猶疑地脫下頸上的圍巾遞過來我的方向。我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說不必,但她仍然堅持把圍巾塞到我手中。我也不好推辭,只好唯唯諾諾地道謝。我手笨腳拙地試圖把老師的圍巾披在身上,卻不果,要一旁看不過眼的友人替我圍上,那時我定像個受寵若驚、方寸大亂的孩子吧!友人繫好圍巾後說我好看,我望向黑屏的平板中反射着自己靦腆的模樣—— 厚重的圍巾和我新剪的短髮的確相襯。接下來的課堂一如既往,我亦以為這段插曲早已落幕,像平常一樣拿出平板看小說,心裏卻早像被打翻了的調味架子,五味雜陳。剛剛仍愛不䆁手的推理小說現在看起來卻索然寡味,我的思緒紊亂,只好低頭觀察把玩手中的圍巾。老師的圍巾是藍棕格子的,夾着淡黃色的條紋,可以說十分美觀和時尚。左下方還別上了聖誕造型的別針,在柔和的光線下充滿光澤,倒不像是大人的物品。一股股暖流從圍巾傳到脖子,由血液蔓延至全身,迅速驅走了我的寒意。當我扭動脖子時,圍巾會因摩擦而給我刺刺的感覺,那時多麼真實,又是多麼虛幻啊!我望向前方,黑板上矇朧的筆劃逐漸清晰,老師模糊的語言變得鏗鏘有力,我毅然發現老師的教學內容充滿我以前不曾明察的細節和優點。再摸着手中溫熱的圍巾,喉嚨裏哽咽着既感激又愧疚的感情:過去我總挑剔老師的過錯,質疑她的教學方式,卻看不到老師在背後的默默耕耘,甚至自以為是地不聽她講課⋯⋯她大概都知道吧!可是,她依然記掛着我這不肖的學生,在我說感到冷時沒有一絲遲疑便把自己的圍巾遞給我!我看着老師在黑板上揮動着粉筆,不疾不徐地解釋着化學公式。望見她外露的脖子,我心裏在想她會否也覺得冷?抑或教學的熱誠像熊熊烈火,溫暖着她的心⋯⋯
下課鈴聲響起,我鄭重地把圍巾交還給老師,匆匆推門而去——
寒風仍然刺骨,但脖子上的溫度猶在;
心,
依舊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