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鬱那段時光,甚麼都不想做,甚麼都沒意義,但也就是那般混沌不明朗的時候,更能重新思考對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租屋處附近熱鬧歸熱鬧,真正能讓我感到舒服的地方只有三個:外婆家、圖書館、金石堂。我從而明白原來我不適合住大都市,也不適合一直獨自待著;原來我需要的,與能夠去做的,真的不多。我就算到了台北也不可能每個藝文活動都參加,更何況我到最後一個都沒去,因為我連生活的基石都沒顧好。
我要的或許不是獨立大女人的都市日常,而是清淡的飲食、安穩充足的睡眠、願意打開心扉,價值觀相近的幾個好朋友、一個不到大富大貴卻足夠養活自己的工作、一個安靜清潔的小空間、幾本有興趣的書。
我還開始練習給自己時間。時間這傢伙就像小狗,越追他只會越跑,且當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還轉頭丟下一句:「我又沒叫你跑。」對啊奇怪,投胎才要趕,已經活著為甚麼要趕?又沒有人拿刀抵著我,叫我一定要在幾歲前結婚生子買車買房。
改變需要時間,沉澱也需要時間,生活終究需要慢的時刻。
「 1月1日之後我就重生了!」2月1日已登堂入室,我沒有在1 月1日重生成效率女超人,或是「早睡早起、規律運動、飲食均衡、活潑動人的正能量女孩」,但我開始思考我是否一直拿著那樣的形象鞭笞自己,就像拿著維納斯的畫像往整形診所衝。吃垃圾食物的我是我,早睡早起的我也是我,改變是變成心中最喜歡的自己,而不是旁人看起來最順眼的自己。
最後這一點應該是對我來說最難的一課——過濾負面的聲音,不論那聲音是自己的想像,還是別人真的這麼說,先做了再說。
老實說,每次我想起或對人說起這段故事,到最後我都會越來越不明白我到底想表達甚麼,會不會這一切指向的其實不過是場失敗?根本沒有上述那些有的沒的道理?我向面試人員敘述完這些事情後常常恨不得捏自己一把,我會不會表達的不夠清楚?我剛剛說的會不會讓他們在心裡白眼:「根本TM草莓公主,還找那麼多藉口,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吃不了苦。」
除了想像別人的評價,我也不斷聽到我自己的聲音說:「別做夢了,妳以為妳是誰?妳寫的東西算甚麼?簡直無病呻吟。」很多時候我就因此猶疑了,這聲音卻又繼續說:「果然眼高手低,這樣下去妳根本一事無成。」
好害怕這些聽起來是我,卻千方百計想毀掉我的聲音。唯一能與之對抗的,就只有把念頭化為現實了,就算結果真的不理想,也比純臆測來的強。
有趣的是當我鼓起勇氣去實踐念頭時,往往會發現事情遠比那些聲音來的簡單愉快多了。例如當我向朋友坦白我的憂鬱病史,沒有任何人當頭澆我一盆冷水,他們反而都願意提供我更多支持。
每到這時候,我會不禁感慨選擇做了/ 說了真好。做甚麼與不做甚麼,型塑每個人的生命,猶豫與猜測卻不會替人生留下痕跡。
於是,終於終於,我寫完了,2018年的第一篇系列日記,就當作接下來的日子裡,不完美卻不留遺憾的第一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