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經過組織的思考必須透過文字整理。」A老師常常這樣對我說。
自己有過幾次下定決心要寫日記後,最後也沒有落實地成事,深怕自己會半途而廢,害怕別人那失望的眼光,更可怕的是,自己對自己失望的無情踐踏,想必,這也是很多同路人的經歷。
這次,我不再對自己許下任何的承諾,任由步伐放慢、隨心所欲地愛寫則寫、不寫便作擺。不再假裝自己有任何觀眾,這本日記就只有自己跟自己的交代,讓思緒放飛在這個小小的空間,遍佈每一個角落,再任由時間的洗禮,把這裡的一字一句一點一滴慢慢地褪去。
迎來2019年末,邁向2020年的自己已經27歲了,還沒有找到人生的方向,再這樣下去,想必很快就到達30、40、50……光是想像一下兒時的夢想還沒有達成,這樣的人生實在很可怕,這樣的思緒又再一次觸動了我的神經,新一輪的抑鬱又開始發作了……
在開始寫自己的想法之前,有必要先整理一下過去人生的奇異點(或稱分歧點、里程碑、覺醒點etc...),從前的我只是一個蠢到無藥可救的笨蛋,相信今天認識我的人都不會把笨蛋關聯到我身上,並且對此把我否認得體無完膚(冤啊)。
第一個奇異點,我稱之為「小孩子」人格,大概發生在我2-4歲左右,父母自從我在母腹起已經爭吵著要離婚,最後在我在記憶最為深刻的情景下封閉了最真實的自己。那時母親完全把我拋棄,把我留在父親家不知過了多少天,那時的感覺只有無盡的孤獨與無言的悲觀,那時我學會了哭是沒有用的。自那天起,「小孩子」彷彿好像停止了長大,這段期間的記憶也彷彿好像全然空白,直到下一個奇異點。
第二個奇異點,我稱之為「武士」,發生在我中二的時候(13歲),天真無知愚頓的我初嘗世界的陰暗面之一‧背叛,直到現在我還嫌這個奇異點來得太遲,如果早點到來,那我的覺醒進程可以更早一點,也可以更早發現世界的殘酷無情。「武士」的粵音是「無事」,它可以代表著一種裝作一切都無事的面具,代表著自己最船堅炮利的一面,也代表著自己啟動了潛意識的反射神經去面對一切惡劣的情況,「武士」與「小孩子」一樣都是一種「無意識之不能」的初始系統,作為硬件的它們,面對這殘酷的世界還缺少了很多軟件。面對過背叛之刧後,自然性格也從活潑陽光變成孤僻內向,年中所有休戲的時間均埋首書林,與書為伍,畢竟書本是啞老師,只會教導不會背叛。
第三個奇異點,來得奇快。我稱之為「批評家」,發生在中三的時候(14歲),這時候突然迎來很多很無力、很無解的問題,相信很多人都會遇到過的問題:由於要面臨選擇科目,一大堆未來想往哪個方向發展的問題沖昏了頭腦,愚蠢的我也只能一面疑惑,亦疑惑到27歲的現在。說實在的,關於「未來的我」這個問題已經把我想瘋了,亦因為思考了無數千百萬遍,成就了現在的「批評家」,成就了這種「有意識之不能」的系統,亦因為意識到自己超級無限多的不足,亦因為「解不出答案是因為智識庫不夠龐大」的緣故,「批評家」在書林間和自我批評之間無限輪迴。
「批評家」的覺醒還有另一半的引爆點,也就是那時候的網路論戰,由於現實中交不到朋友的緣故,因此與外界唯一溝通的媒界便是在網路上,在網路凌霸這一個詞彙還沒有普及和提供法律制衡的年代,我慶幸自己經歷了一場人與人之間最醜惡的心理戰爭,早早窺探了十大世界真相之一,當人與人匿名地暢所欲言的時候,言論是如此地真實反映了人心的心思慎密,也讓我對語言這一個工具有著無與倫比的救人和害人威力。與此同時配合中三選科「來去何從」的萬惡問題(而這個問題的而且確是萬惡的起源之一,有興趣了解的同伴請參閱「工業革命後的教育制度」),「批評家」也營運而生,讓我對眼前的判斷永遠有另一個全新角度去參透事物,讓智商80的我終於迎來第一次質量上的飛躍。
第四個奇異點,發生在中五面臨第二次萬惡選科的時候(16歲),另一種「有意識之不能」的系統自從中四起潛伏兩年之久,「戰略家」正式誕生。如果「批評家」是一個「點、線、面向思考」的「完美主義者」的話,嘛……當時也意識到世界、甚至自己是不完美的、也無可能完美,那麼一個追求「縱橫向散發思考」的「實用主義者」系統「戰略家」便營運而生了,雖則這個時候還是解決不到「來去何從」問題,還是智商90的笨蛋一枚,但畢竟很艱難地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便開始往實用性與合理性的方向前進,但自從中二起直到現在27歲,與人面對面交流的技能卻從來沒有再提升過。
「戰略家」使整個人格變得更自負、更自大、更妄自菲薄,「批評家」雖然受不了它、也討厭它,但也因為在「批評家」的幫助下,「戰略家」拒絕了一切現實所呈現的虛假謊言,更因為拆穿種種虛假面紗而使其人人喊打、人神共憤;更可悲的是,它同時也因為對虛假的包裝直斥咆哮而陷入更大的無盡空虛之中,因為它找不到應對、解決的辦法。當盛載虛假的器皿完全傾瀉後卻沒有補滿真實的水源,空置的器皿只會迎來更大的空虛,以及隨年歲凝固成種種冥頑不靈的骯髒塵埃,食古不化的思想與自殺的念頭開始萌芽,宗教信仰的根基亦在此刻開始分崩離析(直到現在27歲幾乎完全破滅),眼中的彩色世界亦從此變成灰色與虛空,「戰略家」的思緒在無盡無解的漩渦裡等待無了期的脫變。
第五個奇異點,發生在大二的時候(19歲),那時智商100的我踏進了人生中第一次的傳銷陷阱,雖然稍有聽聞,但事實上當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證明我還太嫩,而且是個無藥可救的大笨蛋。這時候我已經浪費了一年的時間當「重讀生」、也浪費了一年時間讀「不賺錢」的科目,花了兩年的時間以及初入職場(雖然是傳銷啦……),我才終於再一次發現另一個十大世界真相之一‧零和遊戲,雖然這次是在經歷經濟層面上的得失,但我看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出現了零和遊戲的影子,一個人得到與擁有的東西,就必然有另一個人失去及毀滅,不論政治、經濟、社會、人口結構、民生、親情、愛情都皆是如此,每一個人的成就都是踩著另一個人的屍體而堆疊上去的,不論是舊日班級裡的成續名次、還是將來的大學淘汰賽均是虛假世界的美麗包袱,實為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殘酷世界,愈早看穿現實的孩子對他的日後成長愈好。
這一次傳銷引發的痛楚、配合「來去何從」的萬惡問題一直以來所累積的無奈感,把「有意識之能」的「統戰官」變成一位「功利主義者」,毅然及早止蝕平倉,從「不賺錢」的科目轉讀「賺錢」的科目(後來卻發現只能夠養活自己,並不能富裕),直到大四這三年之間,把一切腦海中的資源量與所掌握的技能整合在一起,全面發展任何興趣,抱著寧殺錯無放過的心態亂槍打散鳥(最後也沒有一項專長就是了),至少唯一的得著是,笨蛋的智商再一次因為痛苦而獲得質量上的提升,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第六個奇異點,發生在正式進入職場的第一天(21歲),那天的感覺還記憶猶新,奇怪的是,在這天或以前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我到現在也不太清楚這到底是嬰兒期遺忘影響太過深遠,還是時間真的能把傷痛放下,抑或「小孩子」不願意面對這些經歷,又或者更高階的「系統」無意識地把這一切洗白而不自知。說實在的,要我27歲回想起這6年的經歷,我也完全說不出個所然來,印象完全空白,彷彿整段人生根本就沒有真正地活過……「有意識之能」與「無意識之能」的界線已經模糊不清。就在那一天下班之後,可悲的是,繼功利主義後追求物質主義的「機械人」卻從來沒有得到過物質上的歡愉,迎來「機械人」的是無盡的現代奴隸制,終年只為著交房租、交水電、交稅、交各式各樣的費用,換來「戰略家」所定義的虛假自由,實則困在美其名為社會的牢獄中,然而在這個無盡的輪迴中,「來去何從」的萬惡問題仍然未解決……這……真是個人間煉獄……
「機械人」開始麻目了,繼「小孩子」得到被遺棄的孤單感後、繼「武士」得到對人性的憎恨、繼「批評家」得到對自己無能為力的自責、繼「戰略家」得到認知錯位的自負自大、繼「統戰官」得到一無所有的空虛、以及「機械人」對世界的憤世嫉俗。相對於「小孩子」選擇了遺忘,「機械人」選擇了麻目,並隨即對一切事物予以程序化、自動化,並封鎖一切自身對外界所散發的情感,簡直太便利了。直到現在進入第6個年頭(27歲),雖然很多問題都解決不了,至少它幫助了我面對工作上的問題,算是解決燃眉之急,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至少笨蛋「機械人」可以假裝自己有正常人110的水平,此願足矣。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