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18
在這個禮拜,我和婉萍空暇時就會到學校附近的麵包店,詢問店家能不能協助我們完成蒐集即期品分發給街友們的任務。
過程曾拒絕了好多次,但卻也獲得許多善意的回應。
「今天的天氣很冷欸,你們穿的夠不夠多啊?很晚了要自己小心安全欸!」
「我們店裡的饅頭都是手工做的,每天剩的產量其實不多,這樣可以嗎?」
有擔心我們我們的麵包店阿姨,也有即使不太會有剩餘的即期品,仍特別幫我們保留幾個的饅頭店老闆。
我們就這樣提著三大袋麵包,來到艋舺公園。
抵達的時間已經是晚上10點了吧,第一次在這麼晚來到這裡,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街友聚集。
一直謹記著凡甘曾說過的一段話:
「尊嚴是,讓給予的溫度不至於灼傷人。」
所以一開始希望以宣傳不浪費食物的形式而非直接分發的方法給予他們麵包,
甚至做了有著標語「吃掉我,不要丟掉我」的板板。
但計畫一開始就碰壁了,第 一個遇到的街友伯伯直接這樣跟我們說:
「你們就直接發就好。」
接著越來越多的街友直接主動走向我們跟我們領取麵包,
當下是失落的,畢竟這跟當初我們想帶給大家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但當把麵包交到他們手上,和他們說聲「辛苦了」,而他們向你點點頭時,
感覺其實也並沒有那麼糟的。
發完麵包的路上,我和一個街友奶奶視線交會,我對她微微笑,她也如此待我,
於是我鼓起勇氣找她聊天。
一開始聊得很是拘束,擔心觸及奶奶的敏感話題或是侵犯到她的隱私,
但聊著聊著,那氣氛就好比在跟自己的奶奶聊天一樣,
奶奶說最近晚上冷,很晚了都還睡不著,
奶奶只穿了一雙拖鞋,我問她有沒有襪子,要不要穿起來比較不冷?
她只笑笑的說,
現在腳髒髒的,襪子要等洗完腳才穿。
後來,隔壁的街友伯伯加入我們,
伯伯說,有時候也常常會有大學生來這裡,可是他們都是為了論文而來的,
每次來都帶著紙呀筆呀,他說了甚麼,他們的筆就名正言順跟著在紙上唰-唰-唰的奔走。
當下是生氣的,對於這樣粗魯的行為,
那時只覺得,許多事應用柔軟去包裝的,
而不該因自私而成為魯莽揭開別人傷口的人。
從街友伯伯口中得知,牠們的食物其實是不缺乏的,
許多社會機構都會提供他們物資及便當,
伯伯說,他們真正需要的,
是一份工作機會
「有工作,甚麼都不是問題。」
記得,伯伯在對話中總是常常提到他是580義工,
每次提到時,他看起來是那麼替自己感到驕傲,
就像說到自己理想時,眼神總是閃閃發光的人。
我想,這是他們真正需要的吧,
是藉由工作能帶給他們的成就感、被認同感,以及尊嚴。
待到11點多時,奶奶突然跟我說
「現在很晚了欸,你們是不是該回去了,等一下會沒有車喔。」
許多時候,我們總認為,要對社會上處於較弱勢的群體付出多一些關心,
卻從未想過有天也能獲得他們的慰問,
是很簡單的關心呢,但在那樣的冬夜裡,
卻顯得如此溫暖真摯。
離開前,伯伯正側躺在他的位子上,我蹲下身子,在伯伯身旁和他道聲晚安。
奶奶拍了拍我的肩,用了如促成我們今夜談話一樣的笑容,向我說
「有空可以常來聊天。」
很多時候,當我們處在一個比別人有著更多資源的位置,
我們會想著,
「我要如何去幫助他? 」
「我能為他做甚麼?」
即使非出自於惡意,但這樣的想法確實透露出,我們的出發點從不假設雙方處在同一平等的情況,
那天回程,我不斷思考,
奶奶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好多一般人視為理所當然的事物,
她那一句讓我感受到這麼多溫暖的語句背後,是甚麼?
是溫度吧,
身而為人所能給予的溫度,
那是摒棄一切外在物質背後,最原始的本能。